第十二章

  賽佛勒斯•石內卜從很早以前就已經習慣了身兼教師和間諜雙重身份所帶來的超量負荷。他也早就學會了如何強迫自己的身體工作,不論詛咒或者布萊克戴斯綜合症(心跳過緩)會帶來多大的痛苦,他仍舊能繼續著每天往那些笨蛋的腦子裡強灌知識的工作。而刺激藥物一直以來都對此十分有幫助,讓他能夠省去休息和康復的時間集中精神。

  然而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的依賴那些藥物,每當工作將他的耐力撐到極限的時候他就會十分的需要它們。不客氣的講:他現在是徹底的精疲力竭。

  他的怒自從與妙麗•格蘭傑那次激烈爭執之後,就開始伴隨著他的每一天滿滿的醞釀。那種發自深處的、在表面下慢慢蒸騰的怒火,跟著他度過了每節課和每一段飯。教授們還沒來得及注意到他康復後的輕鬆狀態,就發現他重又變回了那個令人退避三舍的混蛋,因而一如既往的保持著謹慎與困惑。學生們卻無法保持沉默,石內卜教授狀況不佳,並且把留堂當糖果一樣隨意發放的流言迅速傳開了。

  等一完成早些時段的巡遊,賽佛勒斯就會直線衝回寢室,他甚至因為在路上聽到了女學生吃吃的笑聲而扣分時,腳步也不曾停留一刻。而在私人實驗室停留的時間,也只夠找來一瓶安眠藥水,隨即便立刻返回臥室。就算已經在疲憊中腳步變得紊亂,他也不願意讓一個不負責任而好管閒事的幽靈見到他脆弱的樣子。

  他曾經考慮讓自己的房間能夠防禦靈異入侵者,但是標準的咒語卻毫無用處。他於是費心思設計出一些比較適合的,比如幻影誘惑陷阱,或者以靈魂封瓶作為出口的意識迷宮之類的東西。只要能讓那個‘無所不知’出醜,把她那好管閒事的身體困住就好。不過今晚,他需要休息,而藥水則足可以保證免受她的干擾。

  而第二天對他的學生們來說則是更痛苦的折磨,很多人都意識到了石內卜教授在大發雷霆時的不分青紅皂白,小心翼翼的想要避開他的視線範圍。赫夫帕夫很快就學會了預警,而史萊哲林則是在丟了幾乎100分之後才開始學乖了。

  研讀《米蘭達•高斯霍克》系列也是毫無成效,那套書僅僅是對幽靈們的一些示威運動作了輕描淡寫的描述,而圖書館中相關課題的書籍也少得可憐。反倒是深埋在賽佛勒斯辦公桌裡,那份鄧不利多關於魔法極性的筆記包含了不少的消息。賽佛勒斯花去晚間大量的時間閱讀那份研究,得意地記錄著有關防禦壁與陷阱咒語的參考書目。被罰留堂的學生們對他的專注都是一頭霧水,但因為害怕引來他的注意而埋頭苦工。賽佛勒斯偶爾會檢查一下他們的進度,讓他們賣苦力到宵禁才放人。直到他咆哮著讓他們都滾出他的視線,一幫被「關押」的人方才得以回到各自的休息室,高興的鬆口氣。

  賽佛勒斯隨後便帶著檔和一瓶陳年奧格登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零七八碎的資料在床上鋪開,抵著雕花床頭板閱讀起來。他的魔杖也會放在手邊隨時提防著幽靈的侵入。妙麗已經兩天沒有出現過了,這算是創下了個人紀錄。他敢肯定那份葛來分多的性格,一定很快就會,事實上是馬上,逼她重返作案現場,拼命的試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辯護。

  賽佛勒斯在夜裡猛然驚醒,他一頭撞到床板上,之後脖子就開始抽筋。

  直到第二天下午的一周例行教師會議開始之後,他仍舊時不時地揉弄著腦袋後面的肌肉,只見他不耐煩的站在教研室大門對面的地方,試圖按摩疼痛的肌肉。他很早前就明晰了遲到必會招來不悅的道理;而卡點就只能得到最靠邊的椅子。但是趕早另一方面,卻可以在其他人將中間最舒適的位置都占下的同時,讓自己躲在壁爐旁邊的扶手椅裡——正如他所希望的。

  教師們三兩漫步入教研室,彼此間交談的樣子就好像他們有多喜歡聽對方對著學校和學生滿腹牢騷一樣。可是如果有人膽敢期望他的加入,勢必會大失所望。賽佛勒斯瞪著那群各自落座的女巫們,心裡希望自己能讓她們通通都消聲。會議的出勤率是必需的,除非是死亡,火災或者其他大災難,否則除了鄧不利多心情甚佳,你別想逃跑。這近乎和留堂沒什麼區別,除了它的優良管理可以帶來切實的成果以外。

  賽佛勒斯在丙斯教授飄進房間的時候,立即注意到了他的身影,他手指拍打著袖子,目送幽靈教師有條不紊的來到自己慣常的位置上。他很可能是唯一一個沒有錯過任何一次會議的老師,那個灰發的沉悶男人,如今已經變成了灰色的沉悶幽靈,而他在會議上冗長而單調的發言,幾乎和他的課一樣的折磨人。

  透明而佝僂著身子的幽靈若無其事的飄過那群閒扯的女巫,但是卻在路過賽佛勒斯的時候停了下來。賽佛勒斯挑眉回敬著對方上下慢慢打量他的目光。這個老朽的幽靈十分有可能已經步入了衰退年代,他想。

  「你,先生,是個混蛋。」傳來丙斯陰鬱而單調的聲音。

  不再說什麼,歷史老師繼續朝他的老位置飄去,並且對自己剛才的話所帶來的效果也毫不理會。而那邊三個老巫婆簡直快要因為憋笑而斷過氣去,賽佛勒斯憤怒的瞪著所有人,但卻無濟於事。

  等到晚餐時分,之前與丙斯的事情幾乎已經被扔到了腦後,賽佛勒斯把弄著手中的銀餐具等待晚餐開始,同時將先前的事件都歸結在了幽靈們都有精神錯亂的毛病上。幽靈的世界裡的確十分需要心理分析方面的知識,沒有更多麻瓜心理醫生成為幽靈還真是可惜得很。

  就在喝完湯等待上主菜的時候,他突然感到有人正在瞪他。他的生存直覺很早前就已經學會了辨析這種存在於肩胛骨間的刺癢感覺,而這個本領也多次救了他的命。偷偷的掃描著大廳,賽佛勒斯無法抓到任何人,可是他能活到現在,靠的也就是這種在人群裡抓住那雙眼睛的本事。

  葛來分多都忙著各自的事情,雷文克勞也是,赫夫帕夫偶爾會有人投來鬼祟的目光,但多半是抱著羊群面對牧羊犬時該有的警覺,而非出於惡意。這也就留下了史萊哲林,但是他對高年級學生門目前關心的焦點問題瞭若指掌。大部分人都在他的掌握之內,況且先前扣掉的分數還不至於招來他們的不滿。

  直到晚餐快要結束,學生們在吃完甜品後談話的音量逐漸升高,賽佛勒斯才有機會抬頭看向幽暗的天花板,注意到那些纖細的身影其實並不是雲霧。透過佈滿星星的天穹,他可以看見血人巴羅,灰衣貴婦、胖修士還有差點沒頭的尼克。尼克身邊頭一次沒有跟著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女朋友,他們四個人看起來正在激烈的討論什麼。

  就好像他剛剛呼喊過他們的名字一樣,四個學院的代表幽靈竟然同時看向他。他們的目光雖然毫無感情卻也令人不安,而尼克則是將大拇指咬在嘴裡,抖弄著其餘的手指沖石內卜做起了鬼臉。

  賽佛勒斯吃驚的眨眨眼。他幾乎忘記了那個來源於中世紀的粗魯動作是什麼意思,但它背後的意思卻再明確不過。這些霍格華茲的幽靈們十分的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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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會讓他很惱火,但是在整整一周的睡眠不足後,賽佛勒斯不得不放棄他羞辱和懲罰妙麗•格蘭傑的計畫。他每晚都會緊抓著魔杖睡去,醒來後則是難熬的頭痛,腦中殘留著他寧可忘記的夢的記憶。然而報仇的計畫卻因為神秘人向他索要魔藥而不得不被推到一邊。「留堂」大軍們就在他的嚴密監督下努力的製作著魔藥,雖然大部分人對自己的工作一無所知,但卻還是在他的強迫下按時完成了初期的任務。距離最後一仗開始還有不到10天,他再也經不起任何事情的分心。

  然而他的心卻比那些每晚悶悶不樂的來地牢報到的學生們要難以控制的多。十年,真的已經有十年了麼,十年的合作與交心就在妙麗的背叛中徹底抹煞,賽佛勒斯感到自己仍舊對它們念念不忘。夜深人靜,宵禁的鐘聲響起後,時間開始變得十分難熬。他時常會發現自己在最不應該的時刻變得心思渙散,而他更懼怕神秘人會在指定的時間之前召喚他。在眾多食死徒面前分心只會招致更加迅速而痛苦的折磨。

  然而儘管如此,他沉思著,被神秘人召喚至少可以讓他不用忍受目前這場鳳凰社的會議。就連霍格華茲的員工會議都比這個要吸引人的多。這個星期五的下午他心情本就不佳。可是在校長的堅持下,他這個聽話的間諜還是跟來了,而這就是為什麼他現在會坐在總部廚房破爛的木桌前、連杯飲料都喝不上、聽著波特和其他人互相誇讚著彼此。

  波特、俠鉤帽、東施還有路平坐在一起組成了一個互相恭維的小團體,每個人都在盡可能自謙的否定自己對這個計畫的貢獻有多大。然而賽佛勒斯卻並不覺得這計畫有多絕,並且口氣尖銳地說了出來。

  「你們想要治癒神秘人?你們瘋了嗎?」

  「這麼做很有道理,賽佛勒斯。」俠鉤帽有條有理的回答。「這些咒語我們已經折騰了好幾個月了。每一條咒文都是針對幽靈或者其他活在冷極性一方生物的。咒語的攻擊目標若不是無實體的靈魂,黑暗的生物,就是另一層世界的魔鬼本身。對於最後一類我想我們可能有點沾邊了,不過那也不重要了。」

  「是哈利想出的辦法。」雷木思說著寵愛的沖這個同時是學生和他養子的年輕人微笑起來。「它真的是太巧妙了。」

  「沒有那麼巧妙,雷木思,那只不過是我被氣糊塗後的結果。」哈利否認道,急切地搖搖頭。「多虧了石內卜的修復藥膏才讓我想到這個的。」

  賽佛勒斯不知道如果自己在他身旁的花盤裡嘔吐會不會有人注意到。「你們不是認真的吧。你們想要用Sanguis Inficere——黑魔法中專門將人從死亡帶回來的咒語,攻擊史上最強大的巫師?」

  「如果它如計畫中設定的一樣發揮正常,咒語可以把佛地魔從魔法極性的另一端拉回來。」俠鉤帽自信滿滿的說道。

  「至少,」東施補充。「改變了他的極端可以讓我們向他攻擊真正的咒語。」

  「極性」哈利安靜的糾正她。

  「你們如此輕鬆描述的咒語其實就是一場需要某人全部的生命力作為祭品的儀式,」賽佛勒斯尖銳的指出。「如果那個人不是身體完全健康就會必死無疑,就算不死隨後的幾個月也一定會垮掉!」

  「對於自願者來說就沒那麼危險了。」亞瑟•衛斯理反駁。「我們的查理已經志願報名了,他相信自己這麼多年來與龍生活在一起,已經練就的比怪獸還強壯。」他與妻子交換了一個憂心的眼神,但茉莉僅僅是抿起顫抖的雙唇勇敢的一笑。

  「一旦佛地魔被灌注進了查理的生命,他的身體狀況一定會明顯回升,確實如此。」鄧不利多看著長桌前的每一個人,但是他的眼中卻充滿肯定。「但這也會讓他變得更接近人類體質。而那就是我們攻擊的時候。」

  ‘我們’個屁,賽佛勒斯緊緊地盯著哈利•波特,心中暗自思忖。年輕人深綠色的眼眸正盯著身前殘破的木桌,他的肩上卻已經背負了太多人的希望。不過他已經談不上年輕了,賽佛勒斯糾正自己,想起男孩現在已經和榮恩一樣二十七歲了。也像妙麗一樣。

  將注意力轉回目前的問題,他再次試圖阻止社員們將這個瘋狂的辦法付諸實行。「你們具體要如何讓它見效呢?就我所記得的,這種咒語通常要求捐贈人與接受者之間有十分近距離的接觸。我不知為什麼,對於把衛斯理先生放出去讓他在神秘人面前大念咒文這個主意表示十分的懷疑。」

  鄧不利多卻沒有在魔藥大師的脾氣面前示弱。「有很多方法,賽佛勒斯。不過最可靠的一個需要你的協助。」

  怒視並沒有讓校長停下來,只見他伸手從鋪在桌上的羊皮卷中抽出一張。不用羽毛筆,他赤手在空白的紙上留下了一行咒文。

  「Sowelo.」鄧不利多有些不必要的說了出來。這段咒文來自古代魔文課教學大綱的介紹部分,也是這門課開篇要學的內容之一。

  「西虢?」賽佛勒斯立刻猜了出來。

  年長的巫師點點頭。「它被一位麻瓜的珠寶匠當成首飾製成了銀質品。你需要在下次被召喚的時候將這枚小別針附在佛地魔的身上。他應該不會注意到它輕微的重量,而且因為是麻瓜製作的東西,也不會讓他留意到任何魔法氣息的存在。」

  這小小的機關在紙上看來無害,但是貴金屬的本質讓它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在巫師魔法的環繞下,它可以如同磁鐵一般將Sanguis Inficere的力量吸引過來。不管查理•衛斯理距離佛地魔有多遠,他的咒語都會像古木吸引雷電一般直擊黑暗巫師。

  「我還是堅持之前的看法——你們全都瘋了。你們不惜一切代價的指望我一次就可以將這玩意,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附在他身上?」感到下頜的肌肉在緊張中都糾結了以來,賽佛勒斯用他多年煉就的冷嘲熱諷繼續反駁。「為什麼我不在他的背後也貼上字條,上面寫著——我有口臭?」

  有人竊笑出聲——很可能是東施,而其餘的人則是在他譴責的目光下不安的在座位上來回扭動。

  「機會不是只有一次。」哈利小聲嘀咕道,但隨即因為一隻匿名踢到他脛骨上的腳而閉嘴。

  賽佛勒斯迅速將目光轉向哈利。「你這是什麼意思?別告訴我‘沒什麼’,」他在年輕人剛張開嘴的時候厲聲說道。「他—到底—什麼—意思,阿不思?」

  年長的巫師面無表情的看向賽佛勒斯黝黑的眼眸。但這卻沒能讓賽佛勒斯示軟,在過了很長時間之後鄧不利多才微微歎了口氣。

  「我們在食死徒集團裡還有其他的眼線。」他口氣沉重的回答。「他是最近才被集團接收的,不過在我們的安排下已經站穩了腳跟。佛地魔已經通知他要作好準備,雖然並沒有得到具體的指示,不過我確信他會在馬本日那一晚被召喚。」

  「有你們兩個人在,植入‘西虢’成功的機會就會大很多。」雷木思補充,但是賽佛勒斯卻幾乎沒有聽見他的話,此時的他正驚恐的盯著校長。

  「阿不思,不。請不要告訴我那個人是跩哥。」

  悔恨的歎息從茉莉捂嘴的雙手裡傳來,但是賽佛勒斯目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臉同情的阿不思•鄧不利多身上。

  「你準備什麼時候才告訴我?」他質問,壓不住心中的怨恨。「是不是要等到我被召喚的時候再一臉若無其事的提醒我屆時會在食死徒中間遇到我的教子?你是否還打算要告訴我?!」

  「賽佛勒斯,冷靜點。」亞瑟•衛斯理徒勞的想要拍拍他的肩頭,卻被對方當作瘟神般的一下子甩開。

  「你怎麼能讓他也捲進來!在我費了那麼多力氣讓他避開這一切之後!」

  鄧不利多伸出一隻手要平息賽佛勒斯怒火的爆發。唯有多年來的歷練以及對校長的尊敬讓他強壓下了霎時湧出的反抗,儘管這讓賽佛勒斯很覺得噁心,他還是允許老巫師開口了。

  「是跩哥來找我,賽佛勒斯。透過亞瑟和茉莉,他讓我瞭解到他想要幫忙的意願。我起先也表示懷疑,但是那個年輕人在衛斯理一家人面前表現的十分真誠,尤其是對待年輕的金妮。」

  「不行,絕對不行!我不允許!」

  「賽佛勒斯……」

  「跩哥決不能捲進來!」

  在一片維護或者對跩哥的可信度表示懷疑的爭論聲中,哈利波特的聲音是第一個傳到賽佛勒斯耳朵裡的。

  「教授,這不是由你來決定的。而是跩哥。他發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個人的原因,而那些原因和我無關。就我個人講,我覺得他是在向金妮證明什麼。但是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這是他的選擇。」

  「就如同這是你的選擇一樣,波特?」賽佛勒斯冰冷的反駁。「你確定這就是你想要和神秘人最後攤派的方式麼?」

  哈利的綠色眼眸對上他的黑色,賽佛勒斯震驚的看到並感覺到了來自哈利波特內心的堅決。這個‘大難不死的男孩’已經做好了直面命運的準備,而且準備要給它措手不及的一擊。

  「這是我的選擇,教授。這是跩哥的選擇,還有東施的,俠鉤帽的。我們所有人的,連你也在內。我們在加入鳳凰社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將自己的生命置身於危險中。」

  魔藥大師沉默不語,而哈利卻爆出了一串笑聲。「你可以這麼想,教授。也許你說得對:葛來分多愚蠢而勇敢。一旦我們都死了,你就可以告訴別人‘我說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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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佛勒斯在返回霍格華茲的路上時仍舊回味著哈利的話,他隱進了花房附近的一個後門小心避免被任何人發現。儘管學校開課才兩周,賽佛勒斯也不敢保證一些想要‘出類拔萃’的學生們不想要夜間出來溜達,作個被宵禁後抓住的‘第一人’。

  然而就在自己點亮魔杖沿著地牢的走廊回寢室的這一路上,除了幾隻溜牆角竄過的耗子以外他失望的什麼也沒看見。不再理會這份失望,他的精神又回到了哈利波特的厚顏無恥和他們在會議後的談話上。他因為年輕人愚蠢的意氣用事而從胸腔裡壓出一陣粗重的呼吸——這很難被稱作笑聲。

  胸腔隨後又是一陣抽搐傳來了無聲的抽泣,這是他強壓下瞬間淹沒脆弱情感的絕望後唯一能做的。想到今後會在食死徒集團裡面對跩哥,讓他的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洞。而就在這份空洞的漩渦中,確又生出了令他可以想像得出的恐怖畫面——看著他的教子在新加入集團後,為表示向主人低頭而在懲罰中飽受煎熬,或者更糟的,跩哥在關鍵時刻失去了鎮定,而讓他們兩個人的背叛同時暴露在神秘人的面前。

  強烈的意願和大量的烈火威士忌最終讓他停止了這一切想法。又過了幾杯威士忌之後,賽佛勒斯終於趕到能夠安穩的面對夜晚的到來了。晚餐時間早就過了,因而他飛路廚房從小精靈那裡要來一盤三明治。第三杯威士忌伴著食物下了肚,他終於又找回了平日的鎮定。

  在開始閱讀成批的資料後,他的意識變得平靜而集中。一個小時後,賽佛勒斯就再次變回了之前那個熱衷於解決一系列棘手問題的巫師了。

  仍舊為神秘人要委託的任務以及手邊的研究工作而苦惱掙扎著,他下意識的走到洗手間解決生理狀況。就在走到馬桶前,一手翻弄著扣子的時候,水花霎時間從馬桶裡噴了出來。

  唯一讓他安慰的事情就是幸好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方便。而幾分鐘前的馬桶現在已經變成了燒水鍋爐,把他全身連同周圍的牆壁都淋了個透。他的材料也被徹底打濕了,墨水如同小溪般從他的手中留下。

  條件反射讓他同時抽出魔杖不假思索的發射出一個咒語。瓷磚因而在他的面前逞流星狀爆開,不過幸好沒有哪塊的彈道將他也算了進去。水流好像噴泉一樣從管子裡汩汩的流出,在地面上彙聚成河。

  水滴沿著賽佛勒斯的頭髮一路流過鼻子。「如果我要裝浴盆,我他媽的早就裝了!」他沖著一片廢墟大吼。回答他的卻只有汩汩的水聲,以及從水管中傳來的女孩子的笑聲,模糊的對他說著什麼。

  這一周以來一直都在蒸騰的怒火,再加上挫敗與情感的暴動就如同之前的馬桶一般瞬間爆炸了。

  「巴羅!出來!」

  聲音的效果十分震撼,因而也讓賽佛勒斯十分滿意地在使用過烘乾咒語後再次吼道。

  「巴羅!!」

  他穿過房間朝走廊的入口而去,拿出了平日裡沖進課堂時的全部爆發力。不幸的是,他的毛料褲子因為烘乾咒語用得太有效,就在他來到門前的時候它已經彙聚出了高伏特的靜電電流,讓他在伸手抓住金屬門把的時候,手指疼痛的抽搐起來,而這只能加深他的不快讓他一腳踢開大門衝進了走廊。

  「巴羅!!」

  「什麼事?石內卜?」

  聲音從身後傳來,賽佛勒斯轉身瞥見他學院的代表幽靈已然站在了他房間的裡面,留下他自己傻乎乎的開著大門。於是只聽他‘砰’的一聲猛地撞上了門。

  「我命令你得做點什麼!」

  血人巴羅鮮血遍佈的臉上是似乎略有興趣的神情,可他的注意力最終還是從他的院長轉到了房間裡的傢俱和佈置上,就好像是想要租用他的房間卻又懷疑其品質一樣。他若有所思的嘬著牙齒,胸中傳來一陣沒規則的聲響。

  「你沒聽見我的話麼?」賽佛勒斯質問。「我要你做點什……」

  「我當然聽到了。」巴羅打斷他。「很難會聽不見你的聲音,大多數時候都是。你確實聒噪得很。」

  「你說什麼?」賽佛勒斯沖著這些沒來由的話問道。

  「我們全都能聽見你,我的男孩。從最深的地牢到最高的塔頂,你召喚的聲音尤其的刺耳。我們只是全都不理睬罷了。因為某些人有這種天生的本領就要我們全都答覆他,那可不行。」

  「我可不管誰聽見我誰沒聽見我。我就想知道你要怎麼處理那個炸掉了我廁所的臭丫頭。她還真是個禍害,生下來就該淹死在澡盆裡。」

  「麥朵已經死了啊……」巴羅巧妙的回答。「她此刻對你是頗有些怨言。我也沒法怪她。」

  「就因為她是格蘭傑的朋友……」他開口,卻被立刻打斷。

  「格蘭傑?這和格蘭傑有什麼關係?」血人巴羅輕蔑的揮揮手。「我已經好幾個晚上沒和格蘭傑小姐說過話了。不,麥朵的廁所裡總是有年輕的女孩子們在,全都在抱怨你對他們有多麼的差。年紀大些的學生們則向他們的院長抱怨。史萊哲林們沒法和你說,所以他們就來找我,一幫愚蠢的小笨蛋們。」

  他目光兇惡的看著魔藥大師。「換作我那個年代,我們可不會去找院長的。我們會在晚間課後偷襲你,然後將你鎖在魁地奇操場底下存掃帚的壁櫥裡。」

  「難道麥朵炸了我的廁所,就因為我讓幾個年輕的赫夫帕夫哭鼻子?」賽佛勒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這麼多白癡藉口不說。赫夫帕夫從來都會被我弄哭。這不就是我的本行麼?」

  「我們還以為你找到其他求生的門路了呢。」巴羅輕鬆的回答。「不過你一定是搞砸了。正如我剛才說的,我已經很久沒和格蘭傑小姐說話了。看來你終於甩了她了。」

  賽佛勒斯怒視著眼前的幽靈。「這不關你事。」

  「這當然關我的事,石內卜。如果你對我的人有什麼不滿,你應該來找我。」

  「她的侵犯和你無關。」

  「啊,我看未必。你以為她是第一個和你們人類分享夢境的人麼?說真的,新手一般都會選擇一些年輕力壯的,可不是什麼衰萎的老男人……」巴羅歎口氣,敵意的看著他。「不過你居然有這個天賦,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會這樣。」

  「什麼天賦」賽佛勒斯問道。巴羅沒有回答,但是卻會意的觸了觸自己的太陽穴。「攝神取念術?」

  「攝神取念!」巴羅嘲弄道。「活著的人啊……你們總是喜歡弄出一些名字來扣在上面,描述它,定義它。在我們那個年代,那就是一種天性的本能,就好像你們散發熱源的本質一樣.」

  「你有這種本事,石內卜,僅此而已。任何具有這種天賦的人都會更容易被我們幽靈聽到。這本來是用作與帷幔彼岸的人通話的手段,直到你開始不受控制的像現在這麼使用它。」

  既吃驚又困惑,賽佛勒斯靠在曾經和他的教子一起分享過白蘭地的椅子上。「等等,以前。你說這個以前也發生過——幽靈進入睡夢中巫師的意識?」

  巴羅聳聳肩。「時有發生。好吧,考慮到我們現在不經常有新幽靈的到來,僅僅是一個世紀一個……有一半的新人都會,我敢說。太過自我中心的那種,比如麥朵,他們因為過分沉浸在自身的痛苦中而沒有任何行動。不過像那些好奇一些的,比如格蘭傑小姐,絕對是會很麻煩的。」

  伴著悔恨的笑聲,巴羅搖搖頭。「格蘭傑小姐和我們一開始的時候一樣,都無法拒絕你的呼喚。灰衣貴婦和我本來應該阻止她,以防她招惹事端或者控制學校裡年輕女士們的意志——那是偶爾會發生的事情。」

  「為什麼……」賽佛勒斯憎惡自己口吃的時候,他迅速壓下了之前剛被鎮壓的情感。「為什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魔法部應該是有辦法控制你們的?」

  他的問話比預想中的要來得難聽,而巴羅也因此變得冰冷起來。而且是真實的冰冷,房間中的溫度忽然間落下了幾度,直到賽佛勒斯的呼吸在燭光中開始蒸騰白氣。

  「你根本就不瞭解離開實質世界是什麼意思!永遠不能觸摸,永遠不能品嘗。僅僅是作為一個陰影存在著,一個自身生前的倒影……這是一場折磨,而它要永生的延續下去。」

  「幽靈從身體的欲望中解脫了出來,石內卜,但卻無法擺脫他們心中的渴望。我們都曾經屈服在人類夢境的召喚下。大多數時候我們不鼓勵自己接受這種誘惑,而且我們幾乎從來都自行切斷它,就如同面對虛幻的美好一樣。是的,魔法部確實有過一些控制,用在了麥朵的身上。倘若妙麗有曾傷害過你,我們是會插手的。」

  「格蘭傑小姐卻從來沒有傷害到你。不是麼?」巴羅目光激烈的盯著賽佛勒斯,逼迫他表現的誠實些。不過客氣卻沒有包含在他的要求凡範圍內,所以他的回答也毫不客氣。

  「不。她只不過是侵犯了我的隱私闖進了不需要她的地方。」

  「不需要她?」巴羅嗤笑道。「別犯傻了,石內卜。我們夜裡全都能聽見你的叫聲,就好像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一樣。是你呼喚了她,而她回答了。就是如此。」

  「我可沒有叫她!」賽佛勒斯憤怒的大叫。

  「不是有意識的,不。不過你已經在這個城堡裡做了二十年的教授了,你幾乎從來都是噩夢不斷。」

  「你到底要說什麼?」

  「你的意識在洩漏,男孩!」巴羅咆哮道。「任何一個有這種天賦的人在做夢的時候都會如此。不是清晰的或者很大聲的,感謝你這一點點的考慮周到,不然你非得逼得我們全都離開城堡不行。」

  賽佛勒斯無言的消化著這份剛剛得到的新訊息。他試圖不將其套用到妙麗的所作所為上,但是邏輯本能卻逼迫著自己面對現實。巴羅,一個真正的史萊哲林,任他獨自在悔恨中沉浸了好長時間。

  「那丫頭是跟著她的心走的,一顆善良的心。她沒有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反倒是有許多事情值得你對她的感激而非譴責。」

  石內卜垂眼盯著眼前的幽靈。自我責罰是一回事,可是賽佛勒斯卻不需要也不歡迎巴羅的幫助。

  「我會道歉的。」他僵硬的回答。「我明白我的錯了。」他補充,聲音單調平扁。

  「不,我不覺得你明白了。」巴羅安靜的回答。「你有曾想過為什麼她那時會留下來麼?」

  賽佛勒斯皺起眉頭,但是幽靈繼續一本正經的說道。「妙麗•格蘭傑死的那天我沒在城堡,不過別人告訴我你試圖要救活她。我目睹了你事後的悲慟,就如同那些男孩們一樣。而城堡裡的每個幽靈都能聽見你內心的呼喊,好像野獸的咆哮一般。」

  「格蘭傑小姐的歸來並不令人吃驚,我的孩子。就算那女孩對你一點都不在意,她也還是會回來的。她畢竟就是那樣的人。她喜歡自己能有所幫助,有所用處,被人需要。」巴羅繼續說道。「她是因為你才留在這兒的,賽佛勒斯•石內卜。下次你再吼她的時候你就想想這個吧。」

  賽佛勒斯幾乎沒有注意到巴羅的離開,對方好像一層迷霧一般穿過了他房間的牆。他更沒有注意到房間的溫度又從之前的冰冷中恢復了回來。他所有的思緒,所有的情感,現在全都落在了那個與他在地牢中相伴了十年的年輕女子身上。她已經變成了他生命中必不可缺的人。而她本該得到更好的結果卻因為他而留在這個世界的事實,是如此的痛苦,以至於連呼吸都讓他感到疼痛。

  巴羅一定是說錯了。在更美好的世界等在她前面的時候,妙麗•格蘭傑沒理由會留在這紅塵俗世裡。他的感受,不管對於那些能聽見的人有多麼的明顯,是沒可能會影響到那個從來就沒被他善待過的學生的。

  無法在腦中形成一句辯駁巴羅的話語,賽佛勒斯跌坐回他的長椅上,讓思緒在腦中飛速的旋轉卻得不出個完整的結果。那其中大都是對妙麗的回憶:與他在實驗室數個小時的工作,十年裡兩個人被迫相守在一起時的小爭吵或是無聲的安慰。

  他的左臂開始劇痛,昭示著神秘人的呼喚,而這也幾乎成了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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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論上講,時間對於幽靈毫無意義;他們是永恆而一成不變的物質。死亡讓妙麗•格蘭傑擺脫了自然的輪回逃避了生命短暫的命運。她已經死了,而作為死人,她鮮少去注意年復一年四季的交替。

  可是過去的這六天對她來說,卻如同帷幔彼岸的地獄一般飽受煎熬。走廊裡學生們、畫框裡還有其他幽靈的閒談讓她瞭解到了那些連自己都不確定是否想要知道的消息。她知道賽佛勒斯•石內卜現在正處在氣頭上;就連史萊哲林們都無法逃脫目前正苦惱著所有學院的恐怖‘留堂’災難。其他的不談,她確信賽佛勒斯現在已經找到了足夠的人手幫助他切配料準備藥劑底料。

  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出,從妙麗棲息的頂樓上清晰可見,下方的樓梯開始隆隆作響,各自相連對接。不過她沒有理會這個,畢竟每當城堡裡的人醒來的時候樓梯就會開始自行移動。每一個黎明的到來都又讓最後戰爭的日期拉近了一些。若非她早就死了,想這樣數著日子過的緊張情緒一定會殺了她。時間在等待與焦心中度過,因為死亡而喪失了任何信仰的她,唯有向那些最愛的人祈禱。

  靴底摩擦地面上塵土的柔軟聲響引起了她的注意和好奇。在城堡的最高點住了這麼久,她還從來沒遇到任何人會來到這麼高的地方。她從窗戶方向轉回頭,猜想是哈利•波特難得的造訪城堡並且來找她。他每次來霍格華茲就一定會找她。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男人不是哈利•波特。他身上還裹著食死徒的黑色袍子,一邊的口袋裡因為沉甸甸的銀質面具垂了下來。

  「妙麗。」是賽佛勒斯唯一說出口的。

  他的出現讓她的聲音變得刺耳。「教授。沒想到你又被召喚去了。」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一邊肩膀疲倦的聳了聳。她並不想惹火他,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吧?」

  「我很好。」他的黑眼睛仿佛要把她穿透。「我想和妳談談。」

  雖然已經不再需要呼吸,但是卻仍舊難以自製的想要歎息。「還有什麼可說的麼?」她沒指望的問道。「我冒犯了你,而且逾越了幽靈可以允許的界限之外。你完全有權利將我驅逐。至少你有權利讓巴羅責怪我。」

  「我的確和巴羅談過。」石內卜承認。「他倒是頗有微詞。」

  「他有曾對你講,他曾經警告我離你遠點的事情?」

  他吃驚的搖了搖頭。「沒有?」

  妙麗看著眼前消沉的男人好一會兒,為自己的發現感到很不滿意。「你看來真得很糟。」她坦率說道。

  「那聽起來到像是阿不思才會說的話。他說過,但是卻不多。」

  話語卡在了喉嚨裡,但是她硬是把它們強迫了出來。「你應該休息。沒多少時間了。」

  「我知道。」他輕柔的回答。「我試著睡著,但是不行。」

  她對他挑起眉毛,而他的嘴角卻在自我嘲弄中翹了起來。

  「自我們爭吵那一天過後,我整晚都醒著。我確定妳一定會回來,來認錯。可是妳一直都沒有來。」

  妙麗抬起下巴。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的尊嚴幾乎已經所剩無幾,唯有內心那一點自我的認可。「我明白我是不受歡迎的,教授。你當時已經說得很清楚。」

  他點點頭,似乎是同意。「妳一直都沒有回過地牢,是麼?一次都沒有。我可以感覺得到。」

  「你為了讓我離開,已經吼了這麼多年。現在我終於離開了。」

  不尋常的,賽佛勒斯挪動身體抬頭盯著妙麗漂浮在空中灰色而半透明的身體。「我只不過是……我一直把隱私看得很神聖,妙麗。我從來沒有要趕妳走的意思。」

  這番話讓妙麗的臉上劃過一絲痛苦與憤怒。「我還受歡迎,教授?或者你歡迎的只不過是個苦力罷了?你從來都不曾看重過任何一個,所以我也讓這一切變得容易些,徹底躲開你。」

  自以為是的長歎口氣,她轉身沖著陽光照到的最遠的角落走去,身體變得忽明忽暗馬上就要消失。

  「妙麗……等等!請妳等等。」

  妙麗不情願的停下來又稍微顯現出了一點身形,儘管她的身體仍舊有一半在牆裡。深吸口氣,魔藥大師在她這個小小避難所靠牆的木凳上坐了下來。他的黑頭發不但淩亂而且看起來急需清洗,在他雙肘架在膝蓋上疲憊的搓著臉龐的時候纖細的髮絲一綹綹的搭在肩膀上。

  「對不起。」他輕聲說。

  震驚讓她說不出話來,於是他就著這份尷尬安靜疲倦而無奈的坦誠傾訴起來。「我們爭吵後的當晚我喝了安眠藥水。我當時不相信妳。」

  「第二晚——我一直在等待。我以為你會回來。結果我卻睡著了,腦中反復的做著同一個夢。我夢見自己正在尋找什麼。在過去的十幾天裡,每一晚……我都在尋找著一些總也找不到的東西。我奔跑,挖掘或者攀爬著高不見頂的巨塔,尋找著它的身影。我喊了又喊,卻就是不見它出現。我根本找不到它。」

  「我也感覺到你在呼喚我。」她聲音輕微而苦澀的說道。「但是我按照你說的,躲你遠遠的。」

  「我不想讓妳躲開。」他粗魯的回答。「惡夢一開始我就該知道的。昨晚,就在我被召喚去的時候,我有一半期待妳會在我的房間裡,叮囑我要小心。但是我知道妳是不會等我回來的。」

  「我不明白。你不是還生我的氣麼?」

  「生氣。」他嘲弄的笑著,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而雙眼在睜開時也充滿這種神情。他猶豫的開口說道。

  「我已經放棄了。」他草草的回答。「我根本找不到自己要尋找的東西,因為妳不會在那裡出現了。昨晚,站在神秘人的面前,我本該專心,但是腦中卻費盡心思的,回憶妳曾經告訴過我的,妳獨處的地方。令人吃驚,不是嗎?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我們共同度過的時光;妳所說過的話;妳的精神與動力還有令人吃驚的聰明頭腦;就連死亡都不可能阻擋妳完成目標的決心。」

  慢慢的,有些猶豫的,妙麗飄回到地面上,簡直不敢想像眼前這個疲憊的男人到底在對自己說些什麼。他的黑眸中閃爍著令她意想不到的情感,那是自己當初承認了對他的愛後都不敢奢望的東西。但是他一臉真摯,甚至在朝她伸出一隻手的時候更加如此。

  「我只能在這裡找到它,妙麗。和妳在一起。」

  妙麗驚慌失措的瞪著他伸出的手。「賽佛勒斯,我是沒法碰你的。」她對聲音變得破碎。

  「抓住我的手。」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道。渴望與恐懼彼此爭鬥著直到勇氣將它們全都趕走,於是她越過二人之間這一小段距離讓雙方的手指纏繞在一起。從他肌膚傳來的熱度十分的灼人,而她也知道自己的肯定對於他是刺骨的冰冷,但他們還是盡可能小心翼翼地抓住這份半真實地感覺。

  賽佛勒斯順勢站起身,莊嚴而正式的說道。「我不能沒有你的相伴,妙麗•格蘭傑。在地牢裡實在太孤單了,而那也是我本以為永遠不會說出口的事情。」

  「我好想你,賽佛勒斯。」她坦白。「你根本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有多麼難過。」

  罕見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我想,我是有些明白的。」他鬆開了與她纏繞在一起被凍的發藍的手指。「如果我有更多的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請求你的原諒。」他坐回到長凳上,疲憊再次回到了肩頭。

  「不幸的是,距離馬本日到現在就剩下六天了。整個鳳凰社都在忙著制訂作戰計畫,儘管在那日到來之前保密才是最重要的。等戰爭結束……我想我們會有更多談心的時間。」

  妙麗表示同意,也坐在了長凳上的一頭避開了過分明亮的陽光。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這有限的時間裡是很難迅速恢復的,而迫在眉睫的戰爭也比兩人之間的誤解更重要——不管這份誤解有多深。

  「這麼說,他們有計劃了?」

  「只有徹底的樂天派才會管那個叫計畫。」賽佛勒斯冷淡的評論。他伸進口袋裡,掏出被符咒過的西虢,是他剛從神秘人那裡回來後鄧不利多才交給他的東西。

  他大概的陳述了一番,把讓佛地魔從魔法極性另一頭扯回來以便更易受魔咒攻擊的計畫說了一遍。

  「而這個小別針就是計畫的一部分?」她難以置信的問。「他們瘋了麼?」

  「那也是我所想的。而且更糟的是,他們還把我的教子也拖進了這場愚行中。」

  妙麗不耐得瞪了他一眼。「賽佛勒斯,我知道你從來就對北歐魔文沒什麼興趣,但你是在告訴我你從來沒有真正瞧過哈利頭上的疤痕麼?」

  「那是閃電形狀的。紅色,參差不齊,而且平凡無奇。」

  「那也是鄧不利多已經說了好多年的事情了——除了平凡無奇那部分。但是你肯定從來沒有看過他在鏡中的樣子。」

  熟悉的談話方式又回來了,賽佛勒斯也不再壓制口中的譏諷。「我從來不會在廁所裡和他多廢話,如果那是妳的意思。」

  另一個懊惱的眼神沖他丟過來,妙麗傾身在他倆之間的石牆上吹了一口氣。一層厚重雪白的霧氣隨即出現。

  「把Sowelo咒文寫出來。」她對他說。意識到爭吵的無用,賽佛勒斯順從的在上面劃出一個反寫的Z字形。

  「而哈利的傷疤是這樣的。」她說著,在霧氣旁邊的牆上用手指比劃起來,就如同鄧不利多前夜在羊皮卷上赤手寫字一樣。她的手指在牆壁上留下了一行白色的霧氣,顯現出哈利•波特頭上傷疤的樣子。兩個符號徹底的吻合在一起。

  「看見了麼?這就是關鍵。哈利是佛地魔的對等。他的傷疤反映了Sowelo咒文的樣子,當查理•衛斯理啟動咒語的時候,哈利也會成為能量交換的一部分。」

  「我聽說了湯姆•瑞斗所有那些在自己身上施加咒語的故事,為了追求永生。其中一種將身體與魔法相結合的方法就是把咒語刻在身上。好像黑魔標記。天狼星•布萊克在胸前也有紋身,我記得當時在總部曾經思考過那件事情,所以查了些資料。如果我想要讓自己永生,我可以想像到的方法就是咒語,魔文,或者全身被標記……」

  「而黑暗的君主將視他為其對等,但他卻會擁有黑暗君主所沒有的力量……」賽佛勒斯引用起預言,聲音中充滿震驚。

  「一人必定會死在另一人手中,二人誰也無法獨活,」妙麗結束了預言的最後部分。不同的是,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邏輯思維飛速運轉時才有的興奮。

  「正負兩極的電流相遇時必定會短路或者擦出火花。可是如果你在電流中加入一些能控制流動的……」

  「查理•衛斯理。」

  「一定會在戰場上製造出強大的能量迴圈,但這也包括了哈利和佛地魔。如果鄧不利多若不是早就注意到了這種可能性,我他媽的就去做五月皇后。」

  「他當然注意到了,那個老傢伙。他屆時一定會出現在戰場上,哈利的身邊。我打賭他早就預料到了。」

  「你需要某種能夠控制這份強大力量迴圈的東西。」

  「只要我們能把這份能量導向波特,遠離佛地魔……我們必須得去和鄧不利多談談。」他猛地站了起來,焦急的朝樓梯口走去。「怎麼樣,女士?要和我一起去嗎?」

  「去校長辦公室,還是地牢?你需要換身衣服。」她提醒他。

  「兩個都要去。」他宣佈,隨即支吾道。「妙麗,我希望妳能回到地牢——只是地牢。」他快速的補充。「不要以為我不想……」他平日的鋒利突然不見了,臉頰上出現一層淡淡的顏色。深吸口氣,他繼續說道。

  「既然‘油膩的混蛋’已經不再適合我了,學生們到時候肯定會叫我懶蛋的。畢竟一個中年教授花去大量的時間躲在實驗室裡,或者去睡覺是很不尋常的。」

  他的黑眸中燃燒著灼熱的火焰,還有一個承諾。「但是我現在卻無法分心,妙麗。最後的每一份努力都需要投入到抵抗佛地魔的戰爭上,這個時候我絕不能躊躇,絕不是在我們就差這一點的時候。」

  「我明白,賽佛勒斯。而且我也同意,不管你信不信。那麼等到戰爭結束之後呢?」

  他的笑容逐漸加深,展露出了妙麗至今唯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迷人與愉悅。「我們就一起做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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