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復活節轉眼降臨霍格華茲,城堡裡霎時變得冷清起來。在學生們都走光了的情況下,妙麗期望她那位地牢的室友即使稱不上歡快,也至少表現的寬和一些。自他生病以來,兩人的關係逐漸進入了以禮相待的階段,有時她竟然發現自己其實也很喜歡和尖酸刻薄的魔藥大師在一起。

  因此,妙麗對今天賽佛勒斯一見到她,就開始怒駡感到十分驚詫。他簡單的通知她今晚沒有任何要她出現的意願或者需求。他拒絕了她先前曾經被採納的,趁假期裡盤點儲備間的工作,甚至還在她提議清掃自己白日裡棲身的天花板時,一口回絕了她。

  「看在梅林的份上,」妙麗忍無可忍。「為什麼你今天脾氣這麼差?而且確切地說,是比往日還糟。」

  魔藥大師一手拍桌子。「出去。去給波特寫信、去追逐貓頭鷹我都無所謂。只要給我出去!」

  雖然他心情不佳,但是以妙麗對他的瞭解程度卻也可以分清憤怒與困窘之間的區別。眯起眼睛,妙麗仔細觀察起對方以及他一直都遮遮掩掩的桌面。賽佛勒斯回瞪著她,但是妙麗卻毫不畏懼的挪近了些,檢查起散落在桌上的破毛筆與羊皮紙片。他的墨水瓶新近剛被填滿,撕開的信件中隨處可見他龍飛鳳舞的筆跡。而唯一與眾不同的東西則是一期最新的魔藥學月刊。

  她費力從他手中搶過雜誌,他後來還徒勞的想要再搶回來。

  「看看我們這裡有什麼?」她得意地笑著,飛離了他伸手能及的範圍。

  「妙麗•格蘭傑,妳馬上給我下來!!!」

  她一邊堤防著眼皮下憤怒的男人以防對方用飛來咒奪回她的戰利品,一邊掃描起目錄,尋找任何可以讓這個男人如此乖戾的文章。答案並不難找到:主刊第四篇公佈了一種最新被劃進禁藥名單的毒藥,主要成分是致命的騎士頂花苞變異,由魔法學校教授賽佛勒斯•石內卜以及……

  「簡直是開玩笑!奈威•隆巴頓?」妙麗難以置信的驚呼。「這是鄧不利多教授的主意,對嗎?」

  賽佛勒斯•石內卜此時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讓他架子上的任何品種當場被製成標本。「沒錯。」他吐字清晰的聲音從牙縫裡發出。「校長覺得這樣可以為那個年輕人增加自信。」

  「噢,嚴格的說,奈威是個植物學家,不是作藥劑的。」

  「但是隆巴頓先生也的確碰巧發現了騎士頂花苞致命滴液中的一些紕漏。」賽佛勒斯承認,雖然承認的那麼痛苦。「這也算公平的。」

  妙麗對他毫無保留的作出這樣的評論感到驚訝。「不知道為什麼,」她狡猾的回答他:「我覺得這多半和魔法部仍舊認為你故意下毒有關。」

  「魔法部也許已經接受了導致妳死亡的原因,格蘭傑小姐,但是校長覺得……按他的原話說……如果有隆巴頓在毒藥的發現上作擔保,情勢能更加有利。」

  「也就是說,如果奈威是無辜的,那麼邏輯上你也就是無辜的。」她總結。「那其實並不能說明事實,但我相信對於魔法部來說,這樣的推斷已經足夠了。」

  「如果我曾經有任何要毒死妳的意圖的話,格蘭傑小姐,妳三年級後我就該下手了,而不是等到妳快畢業的時候。」賽佛勒斯全身彌漫著無奈與厭倦的氣息,他抽回了椅子坐下來。「而因為我的過失,我必須要與……奈威•隆巴頓一起分享自己的這份榮譽。」

  「不過。」妙麗若無其事的說道。「也許你可以從那種神奇的復原藥水上獨享殊榮。」

  雙手將羊皮紙片搓成一堆,賽佛勒斯看來無動於衷。「那是什麼藥水?」他雖然面部不動聲色,妙麗卻不會上這個當。

  「就是你在私人實驗室裡折騰了好幾周的那個。我一直都希望你能讓我幫忙,而現在你正好有了充裕的時間。」

  「我那可不是折騰。」他沒好氣地回答。「我那是研究。」

  「當然,當然。那你發現什麼了?」

  賽佛勒斯透過濃重的眼睫毛丟給她一個不可名狀的眼神。

  「噢,得了,教授。那真的很有趣,而且大釜已經全都被我刷完了。尼克和麥朵非要拉我去看馬球賽,而我則是拼命推託。你可以讓我繼續作你的私人助手,這樣我也能推掉好幾場無聊的無頭馬球賽。」

  「有那麼糟?」他挑眉問她。

  「比魁地奇還糟。」

  「魁地奇怎麼了?」

  「天哪?」妙麗嘀咕起來,這才想起任何一個能勝任裁判工作的人也多半是這項運動的狂熱愛好者。「肯定是老早就與Y染色體相連了。」

  「也許吧。不過咱們還是不要把這理論往胡奇夫人身上套了,如果妳願意的話。好吧,到目前我已經開始對‘南美的鳳凰之淚’做了些初步的試驗。如果這種魔藥能有那個大腦錯亂的魔藥大師說得一半管用的話,那麼它將為這場戰爭帶來不同凡響的效果。」

  妙麗居然燦爛的笑了起來,賽佛勒斯只能忙著清理他的桌子,以防止自己也被她的笑容感染。

  隨後的幾個星期,就在妙麗和賽佛勒斯爭吵這份五個世紀前匿名手稿的重要性上度過了,再加上批改作業和日常(也或者說晚間)公事等一系列的無聊事情。大部分時候他們都相處融洽,只有少數的摩擦和口角。

  不過黑魔標記大概每月兩次都將他從舒心的日常工作中拉出來,把他送向命運未知的深夜。雖然沒有了馬份的狂飲派對,賽佛勒斯仍舊會不時袍子帶血的回來。那種時候,他都會為自己小心的斟上一杯白蘭地,然後若有所思的看著壁爐前的火焰。

  妙麗這個時候按規矩都不會和他說話,甚至不會現身,但仍舊會在附近等待。只要賽佛勒斯召喚她,她都會出現,任由對方喜好和她交談。有時他很明顯是需要一些精神轉移,她就會和他高談闊論。可如果對方期望她沉默,她也會毫無疑問的照辦。

  有的時候,白蘭地之後會跟上一瓶安眠藥水,但這並不時常發生。她知道他不希望自己需要依賴毒品,不但因為它容易上癮同時也是不願意承認自身的軟弱。在那些夜晚,妙麗都會駐留在他寢室的外間,安靜的讀書,時刻堤防著他的噩夢。

  今晚就是那些個夜晚之一。他的袍子已經被送去洗熨。清理掉衣服上和雙手的血跡連用了他三個清楚咒。他並沒有召喚她,而是獨自一人盯著壁爐內的火焰好長時間隨後才上了床,順便還經過了存放安眠藥水的櫃子。

  幾個小時在妙麗安靜的等待中度過。她克制著不讓自己去看他——對方仍舊明確表示自己不喜歡有個來回周旋的育嬰保姆,而且一旦她對他的身體表示關心,他就會叫她格蘭傑保姆。如果他的噩夢變得太糟,她會聽見他在夢中囈語,不過適時的在牆上一擊或者在門口附近砸書,卻可以在不侵犯他隱私的情況下,把這位元聲名狼藉的輕度睡眠者從睡夢中喚醒。

  預期中的囈語最終還是來了,妙麗拿起了她最喜歡的一本大部頭——一本冗長而繁複的關於小精靈戰爭的政治論文,而且是丙斯教授的最愛。那是一位史萊哲林的家長因為他的孩子勉強通過NEWTs而在魔法部混得了一官半職,而贈送給石內卜表示感激的禮物。賽佛勒斯基本上把它用作擋門的。

  書砸在地上的聲響很令人滿意,而且當時也確實得到了預期效果。但是在妙麗第三次將之舉起扔下的時候,她開始有點擔心了。

  她試探的穿進了他臥房的門;自他幾個月前的那場病之後她就未曾進去過,但是看起來裡面沒有什麼變化。紙張和書籍在各處相對整齊的堆成一摞。之前被召喚時換上的袍子現在散在地上,看起來好像是被踢落的。那個曾經讓她發現過食死徒面具的小櫃子如今鎖得嚴嚴實實。

  床上的石內卜又發出了痛苦的聲音,但是聲音之輕微,就仿佛害怕被別人聽到一樣。他並沒有在她的呼喚之下醒來,於是伴隨著激動的顫抖,她飄到了床前。

  男人此刻躺在床上,看來是那麼的真實與脆弱,他的長髮淩亂的披散在枕套上。喉嚨上方單薄而略微起皺的皮膚掩不去下頜粗糙的紋理以及頸部緊繃的肌肉。他的喉頭在囈語從口中掙脫時痙攣的上下蠕動。

  妙麗靠近他,努力想要聽明白他的話,但卻無濟於事。有那麼一刻,她意識到自己靠近他的方式就好像是一個獻吻的情人,但她並沒有多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在這裡是來幫忙的,就算兩個人不是天各一方,她也不想讓各自都陷入兩難的境地。她真正要做的是想辦法打斷他的噩夢,而腦中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她曾經犯過一次的進入他夢境。

  那晚他病得很重,很明顯並不記得夢境中她的身影,但再犯一次他卻未必會再次忘記。除去她恐懼於他事後想起而變得暴怒不說,光是侵犯沉睡的魔藥大師夢境,這個主意本身就不敢令她苟同。哈利曾經清楚地描述過被人侵犯夢境時的恐怖感覺,而她上過的魔法道德教育課,也對攝神取念術極力反對。隨便進入別人的意識,就算是經過同意,更不要說沒有獲得同意,都是絕對的禁止的,除非遇到特殊的情況。

  但是它仍舊可以被獲准使用,如果一個人的生命受到威脅,她思忖。賽佛勒斯並沒有受到生命威脅,但只有冷血無情的人才會否認噩夢影響身心健康的事實。在道德邊緣躊躇了一番,妙麗一橫心,俯身讓太陽穴靠近了他的。

  從夢境中再次睜開雙眼,妙麗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驚。綿延數英里的四周圍,全部都是一幅荒涼冰冷的景象。大地寸草不生,乾涸的土地上仿佛鋪滿了帶花紋的地磚一樣全部是裂縫,空中沙塵飛舞,枯槁的灌木叢零星的分佈在四處。空中有幾盞星光閃爍,卻不及遠山上的圓月散發出昏黃陰沉的月光。

  低沉而荒蠻的吼叫聲回蕩在大地上,讓妙麗的背後驚恐得寒毛倒豎。她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卻只在遠處隱約分辨出一個身影正朝她奔來。說奔跑可能還太樂觀了些,那人的步伐踉蹌,幾乎直不起身子,而且看起來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疼痛。

  向前迎上那個人,當妙麗認出來人正是賽佛勒斯•石內卜夢中的自己時,她徹底失去了語言能力,更不要提他身上的髒汙與血跡帶來的效果。他受傷的左臂緊貼在身前,破爛的白袖子上浸透了血跡。

  「快逃。」他倉皇的說著,試圖要拉她一起逃跑。身體卻幾乎要撲在了她身上。「他會殺了你。他會殺了我們兩個。」他的神情中充滿絕望與恐懼,黑色的眼睛裡流露出疲勞。臉上也佈滿了痛苦與憔悴的皺紋。

  「什麼?」妙麗困惑的問。「誰?」

  猛地停下來,賽佛勒斯轉身甩出一隻手臂直指身後。就在遠處的山腳下,一團巨大的身影出現。伴隨著低沉的聲音,一隻淌著口水,塊頭比鷹頭有翼獸還要大些的狼人正朝他們以驚人的速度跑來。

  「快跑!」他拼命的大叫著,抓起她的手臂狼狽的倉皇而逃。妙麗雙腳絆住,差點因為這份突如其來的接觸感而驚訝的跌到地上。唯一沒讓她摔到的原因就是對方強有力的鉗制,手指深陷入肉裡幾乎要觸及她的腕骨。「快點!」他催促她。

  「等等!」她叫道,努力擺脫掉從他那裡感染來的驚慌情緒。「這只是一個夢。你的夢!」

  賽佛勒斯停下來困惑的看著她,仍舊不忘朝身後追逐的狼人那裡掃。他明顯是在逃命與捨不得丟掉她之間掙扎。

  依賴著以往的經驗,並且強烈希望這次也能猜對,妙麗伸出了手,掌心朝上。「拿上這個。」她命令他。

  一枚銀色的口哨出現在她的手掌上。賽佛勒斯瞪著它好一會兒才不情願的鬆開她的手腕將手伸過去。胸膛起伏著,他從她指間拿起哨子放到嘴邊,吹響了它。

  尖銳的狗哨聲穿透她的耳膜和後腦,幾乎要超越了她聽力極限。遠處幾百碼的地方,狼人在痛苦的吼叫聲中失去了之前奔跑的協調步伐。

  搖晃著腦袋,那頭野獸撤離了魔藥大師的來路,向後退去,有力的奔跑變成了倉皇的逃竄。它在賽佛勒斯又一次吹響口哨的時候可憐的嗚咽起來。刺耳的哨聲繼續著,那生物迂回打了幾轉,最終停下來,尖銳而頻繁的聲波衝擊讓它顫抖的蜷縮成一團,從遠處看仿佛一塊被丟棄的石子。

  哨子從賽佛勒斯的手指間無力滑落,妙麗來到他身側碰了碰他完好無損的右臂。「瞧,」她回想起他對日出的鍾情,於是輕聲說道。「太陽要升起來了。」

  就在他轉身的一刻,她的提議瞬間生效並改變了他的夢境。地平線上射出一道道紅色和紫色的耀眼光芒,隨後一輪金色的太陽爬過崎嶇的水平面。狼人身體泛著微光恢復成了一個形體枯槁的棕發男人,他赤裸的趴在地上,臉貼著泥土。

  疲累至極,賽佛勒斯跪倒在地上,他憔悴的神情在升起的陽光下顯現無疑。

  「快休息吧。」妙麗跪在他身旁對他說。她探身扯了扯他受傷的左臂。「你的胳臂沒事了。」她說著拉開了破爛的衣袖。「瞧?他沒有抓到你。」在她的手指下面,皮膚瞬間變得完好無傷。

  賽佛勒斯皺起眉,低頭看著他裸露的手臂,前臂上除了柔軟的黑色毛髮什麼也沒有。他難以置信的用手碰了碰,然後又轉過手腕看向裡側。仿佛是墨水潑撒在羊皮卷上一般,黑魔標記在他的皮膚上赫然浮現,逐漸轉變成深黑。

  賽佛勒斯絕望的啜泣一聲,看著那個紋身仿佛烙印般開始冒煙。他的手指深陷進標記裡,讓皮膚綻裂並開始流血,好像那樣就可以將其撕扯下來。

  「那裡什麼都沒有。」妙麗厲聲沖他說著一把抓住了他的雙手。「什麼也沒有。」她重複。「看著我,賽佛勒斯,這個世界是你想像出來的。其實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驚慌的黑眼珠對上了她的,有挑釁,也有哀求。妙麗於是將全身的每一絲信心與肯定都集中進她的雙眼中。當他再次低頭看手臂時,標記開始退色,在皮膚上逐漸變成了淺灰,而且退化的速度之快,仿佛是精力充沛的房屋小精靈眼前的一粒塵土。

  「什麼都沒有。」他麻木的重複著她的話。雙眼閉起來,手伸向她,一隻大手扣住她的後腦讓自己的額頭貼住了她的。「謝謝。」他輕柔的低語,仿佛全身都徹底失去了力氣。

  妙麗扶他躺在了乾裂的土地上,身下的地面隨即開始波動,變成了熟悉的破舊地毯。整個夢境開始在她周身消逝,讓她再次飄浮在魔藥大師的床前,聽著他在進入深沉無夢的睡眠中時伴隨著的安靜呼吸。

  妙麗在離開前轉身看看他,對方沒有動靜。他的黑髮搭在臉頰的一側,讓她差點就克制不住的上前將之撥開,但隨即嘲笑起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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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暑假來臨學生們都離開的時候,賽佛勒斯終於讓妙麗加入了他的研究工作。他已經積攢了一大摞準備在那份古代手稿上試驗的計畫,而她的首要任務就是將這些材料通讀一遍。她同時也用去了一部分的時間,依照他的要求準備初步實驗的材料,然而更多的時間,則是花在了逐字逐句的細讀翻譯抄本、分析其中一些深奧段落的意思上。

  一次又一次的實驗,卻沒有一個能夠達到最後成品所描述的效果。那份效果被賽佛勒斯翻譯為「滿缽彩虹」或者「蛇神之羽翼」。懷疑這種阿茲台克鳥可能是鳳凰的一種是讓石內卜一開始便認定這是復原藥劑的根本原因,但是釀造中卻並不需要鳳凰之淚。

  當他們的釀造終於開始出現轉機的時候,賽佛勒斯決定檢測一下他們的成果。不過他並不打算做活體實驗。他和帕琵說了些什麼,對方幾天之後就帶來了一個包裹。

  「什麼都別問。」他簡短的命令。

  包裹被拆開後,是一個託盤大小、橢圓形的板,一面鋪上了皮革。另一面則隱約印著‘聖芒戈醫院魔法疾病及傷病科’的字樣

  「那是什麼?」妙麗好奇的問,飄到了他手肘附近。

  「這是瑙加海德皮革,它下麵是橡木心材,」賽佛勒斯簡略的回答。他將皮革木板放在工作臺上——讓皮質的一面朝上,然後又拿起了一把切割材料用的精緻小刀。他動作飛快而自信的在皮革上劃了一下。柔軟的材質隨即裂開,泵出鮮血,裂口的邊緣和傷口一模一樣。

  「哎呦!」妙麗有點不忍再看下去,雖然她已經很久沒有受傷了。「不過我想這總比折磨老鼠要好的多。」

  「嗯……我對給它們灌無疼痛安眠毒藥毫無意見,只不過不想傷了它們之後還要費勁給這些小崽子治療。」

  「你是說它們咬人?」妙麗實際性的指出。

  「沒錯。現在讓我們來看看第一輪成品的效果如何。」

  顏色鮮豔的藥膏並沒有達到神奇的藥效,而賽佛勒斯不得不在人造皮膚上施用修復咒語。下一批魔藥也沒有成功多少,再下一批也是,但是魔藥大師的決心卻絲毫沒有動搖。

  「所謂魔藥技藝就是試驗與錯誤,格蘭傑小姐。學科知識固然是一回事,但是耐力,集中力以及對細節不懈的關注則更為重要。突破點可能要等到幾周甚至幾個月後才會出現。」

  儘管賽佛勒斯是天生的夜貓子,妙麗仍舊盡力留意他的身體極限,並且會適時提醒他該去休息別再忙著他的試驗。不過他經常不理睬她,一直工作到黎明將至才在疲憊下屈服。她知道這樣反倒可以讓他睡得更加沉穩一些,但有時候他還是會聽從她的勸阻。嘴中叫著她保姆,忠告她別再沒事瞎擔心,手裡卻已收拾好工具,將清理的工作留給她,然後便休息去了。

  這樣的安排迅速變成了慣例,雖然偶爾會被佛地魔的召喚打破,但仍舊從六月一直堅持到了七月,最後到了八月下旬,妙麗最終為他們的毫無進展而懊惱起來,但是魔藥大師卻反而工作的更加努力起來,雖然偶爾發火,卻孤注一擲的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這個謎題上。

  最後這批魔藥沒有比最早的一批好到哪裡,儘管他們演算出的藥劑配方稿子摞在一起,比開始時厚上一倍,而那些被他們瓶裝的失敗魔藥也擺滿了附近的三個架子。

  「我拒絕相信像這樣一位思考馬馬虎虎的人能夠創造出需要如此精密步驟的魔藥。」妙麗在另一批魔藥失敗之後宣佈。

  「可我們也沒有證據能說明這只是一篇騙子加吹牛專家的胡扯。」賽佛勒斯厲聲指出,他的惱怒打破了平日裡自製的形象。「從目前發現的所有證據看來,這個萬能丹沒比獨眼巨人的口水強到哪去。」

  快速的揮了幾次魔杖,他清理掉了他們白費的努力,同時倒掉了大釜裡的東西。妙麗甚至都沒有提醒他該將成品瓶裝起來和其他的放在一起。

  她取而代之的飄到了那份手稿上空。它仍舊被兩片玻璃安穩的夾在中間架在沉重的小書架上。「而沒有哪個如此馬虎的人會費盡心思的將其編譯成密碼,除非這裡面有什麼非常需要掩飾的東西。」她死死的頂著它,仿佛這樣就可以將其中的秘密逼出來一樣。

  賽佛勒斯來到她身邊也檢查起那篇手稿。「我一直都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們真得毫無進展而只有浪費。如果沒有更多的資訊,我們只能陷在這個僵局裡。」

  「孚立維教授勸慰我說,這份手稿中仍舊還殘留著一種咒語,可是直到他假期離開之前,他都沒能檢測出它的屬性。在這份手稿被撰寫的時期,博學的巫師並不多,而他們在挑選學徒或者將知識傳給後人上都是極其謹慎的。」

  好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賽佛勒斯小心的拿起了兩片玻璃板,將之挪到附近的工作臺上。卸掉了夾住玻璃板的小夾子,他將上面的一塊玻璃挪開。「歐洲在那個時代也正忙著焚燒女巫。」他說。「這讓我猜想,少數高級的咒語可能會在學者們之間通用。」

  「你有問過丙斯教授這方面的意見麼?」

  他的上唇微微翹起。「有。」

  妙麗咬住唇以防止自己因為賽佛勒斯要忍受丙斯長篇大論的畫面而笑出來。不管問題有多麼容易,她那位聲名狼藉的幽靈同僚,都會在一個完全可以用是或者不是回答的問題上補充出一堆東西來。

  淺灰色的魔杖比劃著羊皮紙的邊緣,好像是在測量什麼,隨後他開口念動了咒語。

  「等等!」妙麗突然說。

  「以後決不准這樣打斷我!」賽佛勒斯憤怒的叫道,魔杖差點落在地上。

  「我只不過是想起了一點東西。」她趕忙解釋試圖壓下他的怒火。「如果你如此費勁的想要隱藏一件事情,那麼為什麼不在最直接的揭露方法上設陷阱?」

  他的黑眼睛看著她銀色的眼睛,她可以瞧出對方是在思考。「加密咒語。」他大聲說道,像是在實驗這幾個字。

  「把翻譯拿來。」賽佛勒斯命令她,自己則找來墨水和羽毛筆。妙麗快速將那疊厚厚的筆記搬來,翻到其中他苦心整理的最關鍵部分。賽佛勒斯口中默念著,將咒語編譯成密文,在完成之後念了一遍,隨後施用了它。

  光仿佛水波一樣在羊皮紙上蕩漾開來,他刻板的面容在光輝下變得異常鮮明。但這種現象僅持續了幾秒鐘便消失了。

  妙麗和賽佛勒斯此時,恨不能撲到那份手稿上看個究竟,然而躺在玻璃板上方的,仍舊是那張和幾個月前一模一樣的東西。

  「好了。」妙麗無法從演辭中掩飾她的厭倦。「這可算不上什麼成果。」

  「也許是,也許不是。」賽佛勒斯沖她說,仍舊仔細的端詳著手稿。「任何反映在現階段都算得上是進展。因為我們都知道明顯的變化是需要時間的。」

  「時間,我有的是,」妙麗辛辣的回答。「忍耐卻是另一回事了。」

  「妳會明白的。」他蓋上墨水瓶,認命的視其為另一個毫無進展的夜晚。將玻璃板放回原位,夾子從新訂在上面,妙麗拿起它,準備將其放回原來的書架上。賽佛勒斯本要伸手夠它,但卻抽了回來。

  「我不會摔碎它的。」妙麗向他保證。「你就不相信有人和你一樣有能力麼?」她輕鬆的問著,挪動身體。

  他鷹一般的目光緊緊地跟隨著妙麗,目送她將手稿小心的帶回先前安全的地方。「我意識到了。」他口中承認,但卻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可就算妳有人的實體,我大概也一樣會這麼做的。」他目光繼續跟隨著她來到了大大釜跟前,看著閃爍的火光描繪出她透明的身軀。

  賽佛勒斯很少會想起妙麗是女性的事實,但即使想到了也多半和她的個性有關,而非她的人。如果她真的有實體,他猜想自己現在也許可以透過火光看進她的袍子裡面。可是作為一個幽靈,光線卻直接透過了她的整個身軀以及她手上的玻璃板。

  「妳再做一次。」他突然對她說。

  「什麼?」

  「挪到那邊。」他用手指比劃了一下,指向大釜附近那個位置。

  妙麗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的飄到了他與工作臺之間那塊地方。賽佛勒斯仿佛是恍惚的走上前,從她手中拿過玻璃板,將它舉到眼前擋住了視線內的火光。平穩的光線點亮了羊皮紙,就像剛才火焰照在妙麗身上一樣。

  「妳看見了嗎?」

  妙麗一下子飛到他身邊。火光透過羊皮紙,讓上面顯現出一個散射微弱光線的半圓形圖案。

  「我看見了,但卻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它看起來有點像日落。」

  「這是黎明女神。」他深吸一口氣。「羅馬神話中掌管黎明的女神,也是所有黃金事物的詞源。」

  「黃金?」她重複。「為什麼不用煉金術中代表黃金的標誌——圓圈中加一點?」

  「沒錯,那是中世紀普遍使用的符號。現在則被認為已經過時,但是那個時候,煉金術和魔藥的製作並不像現在這樣被嚴格的分開。在我們那個無知的漂泊年代裡,每個人和他的麻瓜表親們都明白圓圈中間加一點是黃金的意思。不,他就是不想隨便讓無意的讀者們看到這個。」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他會在南美,我猜想。那現在怎麼辦?我們需要往裡面加金子?」

  「這麼說並不確切。」賽佛勒斯若有所思的回答。突然,他將玻璃板塞進她手裡。「再來做一遍,不過把公式全部半分。」他下達完指令就離開了房間。出乎意料的被獨自一人留下,妙麗朝早沒了人影的門口做了一個致敬動作,隨後將手稿放回架子上再次來到工作臺。

  當她將所有的材料備齊並清理好桌面的時候,賽佛勒斯終於回來了。他胸前捧著一個比海格在三把掃帚時用的四品托杯子略小一號的大釜,一雙長腿卻極不雅觀的向前弓著,姿勢看來很不舒服。

  「難道那玩意是純金的?」妙麗問。

  「非常純,」賽佛勒斯嘟囔著,他在將其搬到工作臺上時身體還不穩的一晃。大釜落下時錚的聲音在石壁內回蕩。

  「你該慶倖自己沒有扭傷。難道就不能用個移動咒語麼?不過你到底是從哪裡找來它的?」

  「它不會受咒語影響的,」賽佛勒斯解釋,倚在桌前,一隻手扶著腰。「我是從校長的儲藏室那裡借來的。咱們學校的預算很少能顧及到這種設備的購買,不過鄧不利多在從事據說是十分愉快的教育事業之前,當煉金術士有七十多年。作為一個校長和煉金術士,他經常會收集一些最古怪的玩意。」

  「比如?」

  賽佛勒斯投來一個鎮壓的眼神,但還是回答了她。「鏡子,魔法石以及金大釜只是他收藏東西中的一小部分,格蘭傑小姐。」

  在口袋裡摸索了一番,石內卜拿出了一套純金的器具。然後從另一個口袋裡摸出一套小號的杵臼。杵前部的三分之一鍍上了沉甸甸的黃金,後三分之一則是以半透明的綠色石頭作為把手,而臼的上表層也被鍍上了一層黃金。

  不到一個小時,那個小大釜中便釀造出了一份他們目前看來最有希望的混合物。海德皮革再次被劃破,分量充裕的一大團藥膏被抹在了上面。

  他們兩個人開始等待,妙麗忍不住屏起呼吸,賽佛勒斯卻拒絕表現出緊張,直到傷口從低端自行慢慢的縫合起來,將破損組織修復。

  「下一次你移動那傢伙的時候,試著把它放在平臺一類的東西上,然後移動那個平臺。」妙麗雙目仍舊緊盯著自行修復的海德皮革,心不在焉的回答。

  「真是適時的提醒,格蘭傑保姆。」賽佛勒斯回嘴,一時為自己沒有想到這個方法而一口氣把它搬下五層樓梯趕到懊惱。「但是我不敢肯定這就算是突破。」他評價。「它看起來是很有希望,但是市場上已經有無數能修復這種傷口的藥膏了。」

  「它當然不可能救活一個剛把心臟掏出來的人。」她思索。「我也不敢說自己會隨便讓別人放到祭壇上放血到死,就算我知道第二天仍舊會完好無傷,但是我可以把它看成一種宗教儀式上的重要工具。」切口到現在已經幾乎完全癒合了,儘管在癒合介面上的修復組織鼓成了狹長的一條。

  「你的翻譯上有說它實際上是藥膏麼?」妙麗問。「我記得他曾經對與之搭配喝下的其他東西作過參考。」

  「嗯……」賽佛勒斯思索起來。「口服藥水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在沒有進一步試驗的情況下,我們不能確定。」

  他撇眼看看妙麗,等待著她的反應,但是對方卻目光迷離的看著前方。

  「妙麗?」他關切的問。

  在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時,妙麗從幻想中回過神來。「抱歉,教授,不過我想是太陽要升起了。我正在開始消失。」

  對於幽靈來說,這是一個毫不誇張的形容,他看著她的身體逐漸開始瓦解。

  「我是想問妳是否有意識到擺在我們眼前的工作量。不過如果妳更想離開看妳的日出的話,我確定自己也能繼續下去。」

  妙麗丟給對方一個她曾經保留給哈利和榮恩的惱怒眼神。「我當然希望自己參加,」她對他說。「只不過現在我很累,而你也一樣——如果你現在是這種乖戾的口氣對我說話。」

  「妳說的對,我們的確已經工作了一晚,但至少有了一些進度作為回報。讓我們先暫停一下,明天再繼續好了。」他魔杖一揮清空了桌上的殘餘器具,同時不得不將大釜抬到房間那邊上鎖的櫃子裡。就算是在他的私人實驗室裡,他也已經習慣將任何值錢或者危險的東西統統鎖起來。妙麗跟在他身後,將其餘工具擺在大釜一邊。

  「你想去看日出麼?」妙麗打著哈欠問,賽佛勒斯此時則剛好將他那些寶貝東西鎖好。「在頂層樓梯那裡有個絕佳的位置。我花了很多時間在那裡駐足。」賽佛勒斯投給她的奇怪眼神,讓她驚慌了片刻,猜想他是不是想起了那個被她侵犯過的狼人噩夢。

  他緊接下來的話,雖然口氣嚴厲,但卻讓她鬆了口氣。「我為什麼要爬上十六層樓梯去看日出呢?」他問道。「我可要上床睡覺了,在那一大群孩子回來之前,好好享受最後的這幾周。如果妳想幫我的話,就去計算一下學生們所需材料的用量吧。米奈娃終於把新來一年級的人數告訴我了。」

  「我會的。」妙麗保證道,蓋去了另一個哈欠。

  賽佛勒斯簡單的點頭以示道別,但是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消失,一隻手在消失前疲倦的擺了擺。他盯著著那塊空間良久,最終搖搖頭也睡覺去了。





(待續)

 




他盯著著那塊空間良久,最終搖搖頭也睡覺去了。

這句意味著什麼呢

我猜想是教授依稀想起了那個夢境,才會有這反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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